西田ヒガシ《羅曼蒂克》『ロマンティック』解析

這是試圖破解標題作品意涵的個人聯想與細節筆記。吾愚昧無知且才疏學淺,僅憑己身所知以管窺天,用詞也難稱精準。請於看過漫畫後,再來看這篇像兜售蛇油一般的唬爛腦補文(講真的,最好是剛看過後再來)。

排版問題,建議以電腦觀看。藍綠色文字為註腳。


英文版 (有刪除與重新編排些許內容)

故事時序

目錄的標記十分清楚,順序為0→5,甚至可以解釋為0如銜尾蛇一般又回到1(或是極其相仿的1)從頭再來。

至於在第5話中,前田與約翰上床之後,畫面演示了一段倆人未來的景象,我個人傾向相信,那是對我們所看到的那個前田而言未實現,但極有可能會實現的將來,在後文中進一步解釋。


約翰的年紀

依照漫畫的排序閱讀,首先會先得到約翰與前田相差十歲的資訊;在場的人(前田與南)都以為,看起來相對年輕的約翰指的是「他比前田小了十歲」(台版電子書P.47-48,以下開始只標電子書頁數*1)。

隨後隨著劇情演進到瑪奇以槍要脅約翰,讀者進一步得知「約翰在二十年前曾是政府軍」(P.113)直到該話最後約翰才說出自己已經在世上活了五十年(P.117)。

0話中可見約翰面容滄桑,但與他對手的角色應該就是仍在服役的南(第3話中約翰說自己曾見過南,P.101),且對約翰過往的軍功極為崇拜。當時約翰已退下前線擔任內勤,時間在內戰爆發以前(P.172)。

無法100%確定0話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不是南,我是用鬢角認的。

0話中南的孩子已經出生,按照之後南秀給前田的手機照片(P.83)來看(雖然我們無法得知照片到底是什麼時候拍的,但通常應該是孩子正可愛的時候才會想要向他人炫耀?他們似乎也保有與外界聯繫的手段)推估約翰在0話當時可能是40~45歲左右。

推回第二話開頭,向軍官的父親表達退伍意願的約翰,應是25~30歲左右。

矛盾之處是約翰曾經分別說過「退伍之後開始傳訊給反抗軍(P.102)」以及「在政府軍裡是20年前的事情了(P.113)」。撇除約翰說謊的可能性,可以簡單用兵種來解釋,即約翰因出身沒有真正離開軍隊,只是不再參與前線的殺戮,轉為內政(P.101)或軍中教育的工作,因為沒有戰鬥,所以顯得衰老,直到退伍與內戰開始。

(可能是南的年輕人在0話中稱其為「教授」;若是披著軍服,應該會被稱為「長官」,若只是出於崇拜,可能會用約翰過去的頭銜,或同樣用「長官」。約翰說自己沒在任何地方任教也沒做研究,但仍被對方稱作「教授」,應是兩人在其他不可知的情境中,約翰曾經作過教學的行為)

為什麼漫畫中那麼強調角色的年齡?特別是糾結於39歲的前田即將邁入40代這件事,我沒有明確的答案,但能猜測或許是為了強調角色孑然一身的心境,被視作無用的人類卻年復一年地活下去,40歲是人生中段與中年的開始,前田不願服老,不願承認自己就此要邁入下一個象徵老化的階段。而對約翰來說也是一樣的。

*1以青文發行的電子版,總計183頁的檔案為準。


約翰和前田的特殊能力

除了書中寫明的約翰藉由戰鬥達成的回春之力以及前田破壞/移動的能力以外,尚有一些不清不楚的描寫,這部分先生寫得很曖昧,但倆人之間的能力似乎是為了彼此而生,有著某種神祕的連結。

前田在小時候曾經能做到用意志力彎曲湯匙(P.22),長大一點後失去能力,直到碰上約翰,為了救助對方才又能使用那股能力。

而這股力量似乎只能用在約翰身上。

再來是,前田有預知能力

上圖第一張為前田夢中的約翰,右側拄著拐杖(P.141);回到劇情中,約翰在之後被地雷炸斷的腿正是右腿(P.167)。極有可能他們會照著前田的夢境,透過國際組織的救援返回日本,過上文明世界的生活。(也有可能前田沒有預知能力而是另一種狀況,文章最後會解釋)

另外一點畫得比較晦澀,約翰似乎能聽見前田的呼喚或他的心聲。

兩人相遇之時,前田以意志解開綁在約翰手上的束帶,就連前田都不確定是否束帶解開真的是出自他的力量,或束帶只是出於巧合而斷掉,約翰卻馬上認定前田就是他的救命恩人(P.32)。

前田和約翰起爭執後被約翰打暈,醒來之際前田心生沮喪(P.53),並認為自己會一事無成地死去,翻身後約翰抓住他,接續他未說出口的想法,鼓勵前田要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日文常常省略主詞,前田這段心中的自問自答亦是如此,台版將日文中不存在的主詞翻出來作「你」,無論原文或譯文,問者與答者的身分似乎都有模糊空間,是前田自問自答,抑或真的有人和半夢半醒之間的他對話?

起先我對這種內心旁白接續到現實對白的敘事感到很疑惑,但來到0話中,約翰竟自述不時會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呼喚他。

一切疑惑似乎解開了又沒有解開,約翰從以前就能聽到前田的聲音(從上面的左圖來看,約翰甚至能看到前田的身影)。

0話約翰開頭所聽到的聲音,與第5話中前田救助約翰時所說的話相吻合,我們無法知道這種情況是何時開始的(參照更前面的劇情,即使前田只是在腦中思考,約翰也能得知其想法)、約翰有沒有事後認出前田就是呼喚他的人,亦無法確定究竟這個能力是「能讓對方聽見聲音」或是「能夠聽見對方的聲音」。

換句話說,是誰擁有這樣的能力?

基於對文本的推測,雖然說起來極為反高潮,揣測上述能力歸屬無意義的,無論是因果論抑或平行宇宙,穿越時空的呼喚(以及現形)或許是作者在闡述這個故事中對其所要表達的主題與概念之安排,代表了永劫回歸*2(Ewige Wiederkunft),即掙扎與苦難的反覆再來、重入俗世的拘束與無力。

*2 弗里德里希‧尼采(Friedrich W. Nietzsche)著作《歡愉的智慧》(Die fröhliche Wissenschaft)及《權力意志》(Der Wille zur Macht)中提出的思想實驗與中心哲思。撇除物理方面的聯想,簡要來說其主張歷史(宇宙或生命)重蹈覆轍,且不斷輪迴,一切無論是歡是悲都將再次出現。


最後,一個小細節:

前田逃離拉拉的槍手時,在槍林彈雨之間用丟了自己的眼鏡(P.64)。

不過是副眼鏡有什麼好說的?我也這樣想並且為此感到疑惑,先生數次在故事中提到前田的眼鏡與其視力,在前田失去眼鏡之後,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仍可識辨,直到接近故事尾聲,前田卻突然說自己「眼睛看不到了。為什麼之前沒戴眼鏡都看得到?」

當然也有可能是當下被軍車尾隨的壓力或其他病理原因導致,但前田開始看不到的橋段,在漫畫中是緊接在約翰也即將失去自己的回春之力之後(約翰在之前就提及自己能力的衰退,在終局激烈戰鬥之後,卻沒有起到回復的效用)。

或許前田與約翰的超人能力是互相影響的,應該說,我是那麼相信的。


約翰的死亡慾望與象徴

現在進入比較腦補的地帶,在個人侷限認知下,經過自我投射後的理解,主要評寫約翰和前田,有時會從不同角度或觀點著墨同一個特徵。下文會引用許多漫畫中的台詞,日中都會附上供參考,中文翻譯為青文的版本。

故事中所呈示的約翰,自我描述為「彼はゲイだから、子供は作れない、母親も家庭も作れない、次の世界も作れない。俺もな。」中文翻譯作「他是同志──所以孕育不出後代,無法娶妻也建立不了家庭,更不能打造下一個世界──我也是。」(P.38)

約翰將自己同志的身分視為無生產力的、無溫暖的(具體說是無法參與養育責任與氏族親屬之聯結)、無延續性的人類。許多堪稱霸權的宗教觀點與社會宗族風俗,會毫無疑問地同意約翰自我撻伐、自我詆毀的觀念。

在第二話中,單身的約翰向自己的父親表達想退伍的意願,他縱使享受戰鬥帶來的性快感,卻想要成為一名正義的守護者。對此、約翰的父親回答「よくあることだ。早く結婚しろ、妻を持ち、子を作れ。そうすれば、いい兵士ではなく、いい軍人になれる。(這也是常有的事。你快點結婚,娶妻生子。如此一來,你就會是個好軍人,而不是好士兵。)」(P.41)

短短兩頁的對白,表明約翰身處的世界與其立場。無論再怎麼愉悅,約翰顯然認為自己幫助政府鎮壓平民與出征他國的舉止是錯誤的。約翰的父親的回答,卻僅是要求他成為一名成家、負起家庭責任的軍人,當你也成為鏈結上的其中一員,共犯與既得利益者,國家的興榮便也成為你的興榮。

刪去贅思,總地來說,可以將所謂「政府」與「軍人」二詞合併理解為「主流之下的從眾之舉*3」而身為同志的約翰也曾經想要加入那種生活,甚至嚮往過那種身份,但最終無法違背自我。(加註:軍人與兵士的差別,前者為帶有軍職人員的總稱,後者,至少在日文中,指稱最低階層的服役人員;若從此角度而視,可將「軍人」看為「軍隊」,「兵士」為個人,有群體與個體之分;部分約翰的台詞也將二者細分。)

再說得白話一點,政府之於主流,代指的有可能是父權社會(以強調傳宗接代與約翰總是注視的對象之台詞來判斷),或是任何類似的強勢社會利益結構或價值觀之集合。在無法和平共處的情況下,故事中這場政府與反抗軍之間的內戰,更像是政府在抹煞一群觀念與理想不合的異端分子。從故事開場,前田便親眼目睹約翰在光天化日之下遭政府軍性侵犯,同為反抗軍的女子瑪奇更是寧死也不願淪為戰俘。

*3 「兵士は大好きなんだ。しぶとい体も不器用な脳みそも愛しい」(我呢、最喜歡士兵了。不管是精壯肉體還是無用的腦袋我都愛)「俺が殺すのは軍人だけ、そういう興味だ。」(我只殺軍人。我有這樣的嗜好。)因為約翰的這些台詞,我最初的解讀是該不會「軍人」等同「直男」?超級不政確的想法呢,笑。約翰多次在漫畫中提到自己喜歡的、有男子氣概的男人都有妻兒,他想成為那種人,就算做不到,偶爾充當他們的女人也好,幾乎可說是變質的、彌補心態的閹割情結(castration anxiety)。

依現今的DSM-5和ICD-11來看*4,約翰那與常人不同的性興奮,應該屬於性偏好症(paraphilic disorder*5,其自述「殺人感到快樂」以及「戰鬥中會勃起」,實際檢視其興奮起因並非出於謀殺淫慾(erotophonophilia*6,不特定對象之生命的消逝僅是可能發生的結果,真正讓他感到興奮的是戰鬥的過程,或是能引發戰爭聯想的感官刺激。

此象之成因是可能揣測的,軍人世家出生,又隨父親從軍的約翰,或許在成長和軍旅過程中,因腦內化學物質釋放而將戰鬥環境與其自身的同性情慾產生連結。依漫畫中所描繪,僅僅是處於那種情境下並不足以使其達到性高潮,只能使其處於興奮狀態,仍需要與他人性交或自瀆*7來達到釋放。若非尋找刺激的過程如此危險,甚至能說他僅是性癖乖戾,身處一個戰亂的國度更是如陷泥沼。

*4 美國精神醫學學會出版的《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第五版和國際衛生組織推出的《國際疾病分類》 (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第十一次修訂本縮寫。兩者對性偏好症定義的具體細節不甚相同。

*5 此翻譯出自台灣國家教育研究院。過去的用詞是性偏差(sexual deviation)→性慾倒錯(perversion)→性癖(paraphilic)。性偏好症(paraphilic disorder)在ICD-11指對自己或他人可能造成傷害、具重複性及強迫性的性幻想或性行為,或由壓力及創傷引起的性喚起(arousal)情況。

*6 即淫樂殺人(lust murder)。

*7 漫畫中描繪數次約翰興奮的場景。雖然我在上面寫他在刺激之後還是需要性交或自瀆,但實際上每次他都是在與他人進行未完成(高潮)的性行為後表現出持續的性興奮。換句話說,「因戰鬥而興奮」其實完全是約翰本身的自述,真正的情況比較偏向激烈運動後(無論是交戰或性交後產生)的性興奮,但在心理上他已經將其與戰鬥做連結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樣的約翰,認為「物語は死で終わるできだ──でなければ、ハッピーエンドじゃない、そう思うわないか?(故事就該以死亡劃下句點──否則就不算是快樂結局了,你不這麼認為嗎?)」(P.37)以他對自己身分的評價,除了孤獨又無意義地戰死以外,還能有什麼作為呢?

約翰加入反抗軍,猶如戰場上狂歡的狂神戴奧尼索斯(Dionysus),以抵抗之名與世界對立的同時縱情於毀滅與殺戮,浴血中次次重生,並將造酒(反叛)之術傳授給平民*8。在此我們能看到如此親近死亡的約翰心中仍存有善(即使他自己不那麼認為*9),深知自己加入的弱勢的一方必定失敗,他的容身之處,只有在自己一人時,永遠地閉上雙眼。


完全是巧合,漫畫中有約翰拿酒給前田喝的場景,雖然是啤酒,還是室溫的。

與其相對的前田,彷彿墜入野蠻叢林、落魄的阿波羅(Apollo*10)。 來自文明的遠方,從事不事生產的文弱教職,聽到槍聲便嚇得臉色發白,懦弱卻又天真地飛過半個世界,想憑藉一己之力拯救困於戰地牢籠的公主。

*8 此為個人詮釋。神話故事中戴奧尼索斯哀悼愛人安佩羅斯(Ampelos)殞命之際,眾神垂憐,那如花一般的少年之死軀遂而長成了葡萄樹,戴奧尼索斯用樹上結成的果實製成甘釀,飲後感到炙熱的狂喜,而成酒神。如同遭受赫拉(Hera)詛咒的戴奧尼索斯先死後生,葡萄也是死與生的果實。酒能使人瘋癲亦能使人忘記痛苦,在片刻之中背離現實,追求某種心靈上的自由與肉體上的宣洩,而這種追求與箝制和掌控的權力者是相悖的。過往也有許多例子將葡萄酒類比為鮮血(例如某宗教),儀式中飲血食肉也有歃血為盟、結黨成伍之隱喻。

*9 約翰將正規戰法與政府的情資教授予反抗軍,延長了戰爭與混亂,製造更多衝突,也犧牲了更多的生命。他是鼓勵人們追求自我和更好的未來,抑或在兩方衝突之中滿足自己的私慾?

*10 尼采於《悲劇的誕生》(Die Geburt der Tragödie aus dem Geiste der Musik)中所提出,以比較式的哲學觀點評論藝術與人文。日神與酒神的對比居於兩端,簡略又粗魯地說,二者分別代表理性與感性、和諧及混亂。

檢視前田在故事中的作為,他確實是約翰口中所稱「親切なナイト(親切的騎士)」,膽小如豆,卻總是站在弱者的一方,就算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也是數次拯救了自己。

あんたは俺がなりたかった人間だよ。(你是我想成為的人呢。)」(P.77)前田想要保護人的本性是約翰往昔的憧憬,若作為性的對象卻與約翰一貫的選擇天差地遠。對他來說前田不是他喜歡的那種「帶有父親氣質的」男人*11。

總是渴望著自己應有原始形象的約翰,以及總是無法達成自己理想的前田,他們厭惡彼此所映照出的己身,但在彼此身邊他們又不禁暴露出己身的真性情:約翰在高壓生活下隱藏的敏感多情,前田在習俗禮教中壓抑的蠻幹倔強。

我的解讀將約翰放在某種光環之中,這個男人猶如佛洛伊德論述中的死之化身(Thanatos)──自此出發,所有的想法逐漸落入定點。

世界容不下約翰的意志,他積極地邁向亡者之境,追求「男人」應有的結局與最低的尊嚴,卻受到不死詛咒。而作為其命定半身的前田則是渡人的愛欲之手(Eros),遵循「理所當然」表現出同情、愛護、慈悲,卻在在受阻*12。

當兩個人湊在一起,歷經磨難,原本窒礙難行的循環才真正開始運轉。

所謂的循環運轉,即此作角色設定上擁有超能力的部分。在他們相遇之前顯然是有殘缺的,故事上呈現更是明顯表示出他們的能力只為對方存在(詳細見先前的「特殊能力」一項),前田只能拯救約翰,也只有約翰能聽見前田的本心。在最後他們雙雙失去能力,卻也終於能夠邁向未來。

雖然那個可能來到的未來也並非完美的玫瑰花園。

ジョン:戦場には帰りたい。怒るか?

マエダ:いや...帰るときは俺を連れてってくれたらいい。

    もう...力はないのにな...

ジョン:助けてくれなくてもいいさ。

約 翰:我想回到戰場上。你會生氣吧?

前 田:不...只要你回去時,帶我一起走就好。

    雖然我...已經沒有那股能力...

約 翰:你可以不必救我。


(P.143)

如果前田夢到的兩人的未來能夠成真,很明顯約翰,或是前田想像中的約翰,對戰火之外的世界感到不適。文明之下無波卻又嘈雜的例行平凡,對他而言是另一個地獄。

生與死相伴的未來仍不可知,卻又顯而易見*13。

*11 「親父、誰よりも尊敬していた男」(父親是我比任何人都要尊敬的強勢男人),青文翻得拗口,這句內思的情境是約翰將死之前的思緒,回憶他愛過的男人們。無論背後實際意義為何,綜觀整篇故事,約翰應該是有戀父情結的。

*12 快樂原則(Lustprinzips)以及本能驅力(Triebtheorie)乃為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 1856-1939)精神分析流派的理論。人在受苦或不滿之際,出於本能去追求愉悅與舒適的境地,而人作為社會動物在生活之中必須經常壓抑此本能。受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 1788-1860)哲道影響的佛,主張現實與壓抑造成的創傷及不滿會使人啟動防衛機制,而藉由對內(自身)或對外的攻擊達到宣洩與掌控的強迫性(心靈)行為,即死之本能,與其相對,表現出生欲(包含愛與繁衍)、創造及和諧的則是生之本能。 佛在1930的著作《文明與缺憾》(Das Unbehagen in der Kultur)闡述人類與文明(civilization)的矛盾:文明是人類生存合作的工具,這自加其身的枷鎖(道德標準與社會準則)又使人類痛苦萬分,被摧毀、抑制的個體(individuality)與其本能的衝突所產生的愧疚與自毀無法逃避,在無限無終的永恆交戰之中,生與死之本能的合流與和解,或許才是通往心靈平靜的荊棘之道。 我對這些理論的解讀是片面且濃縮的,如有興趣請去讀原文(佛老的原文以現代的眼光來看可能會顯得偏激又過時,但架構上是很容易能夠理解的)。

*13 這個夢境究竟是真是假?敝人有相信其為真(或說即將成真)的理由,但就敘事的選擇上,我仍認為有其深意。在那以前兩人並無戀愛火花,只有約翰單方面肉體的追求,意識到或許沒有明天的前田選擇與約翰發生關係後,約翰猶如成為他誓言的新娘/新郎,是他交出肉體的命許之人。在夢境中他自然地挽著對方的手,但當他主動問起約翰毀滅的慾望是否還存在,給出肯定答案的約翰隨即在他面前又變成年輕的樣子──比較悲觀一點的解讀我放在正文裡了,比較浪漫的詮釋則是,在夢境中的前田,竟然也開始害怕就此失去仍屬於死亡一端的約翰。 雖然難以想見,但前田確實也對約翰動了感情(咳,我知道這是BL漫,但看到這種程度,對我來說不應該是「總而言之就喜歡上對方了!」能簡單被交代的事情,希望我有充分表達出約翰對前田的獨特,就算是出於心靈上的妥協或潛移默化,前田這個傢伙對約翰是有好感的,在發生關係後更是覺得自己對約翰有責任,或許是催產素作用吧lol) 順帶一提,約翰和前田這次上床,他不靠著任何與暴力有關的事物就達到了高潮。


其他補充:意識流的眼鏡

前面都在講約翰,回頭講講前田。因為曾經顯現出來的能力,使得前田從小覺得自己是個天選之人,「その力もいつの間にかなくなってしまった。」 (這份能力,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P.22)彷彿是在描述自己過去的志願,年幼的前田,雖然有過「我要成為特別的人」的想法,但也在教育和社會化中不知不覺成為天地蜉蝣與滄海一粟。

故事開頭,前田就已經在心中後悔自己在即將邁進中年之前的出格舉止,來到一個自己無法掌控的環境,縱使恐懼,前田仍是向自己的理想前行,即使這段路的前方並非他想像中需要被拯救的弱女子。

如前所述,因為漫畫中一直強調,導致我很在意前田的眼鏡,或是前田眼鏡掉了這件事到底代表著什麼。

這個畫面的情境,是拉拉在惱羞成怒之下命令槍手射殺逃走的前田。依照我前面的邏輯,能解釋為前田逃離象徵著政府的拉拉那一邊,失掉的眼鏡可說是前田終於捨棄了文明,奔向叛道的、對拉拉來說是恐怖份子約翰之所在*14。

再回到前田的夢境,夢中的前田又戴起眼鏡,甚至連約翰也戴上了眼鏡,說人工產物的眼鏡就代表了文明的拘束也不為過吧?

*14 政府與文明在我的詮釋中都是會讓人失去自主的象徵,只看詞意與用途,並非相同的事物,後者的形成自然而然會產生前者或類似的管理機制來行使共同規則的約束力,不同文明產生不同形式的政權。在這篇文章的用語中,應將這個故事裡的「政府」和「文明」理解成同樣使人失去自主的象徵專詞,前者是殘暴且排他的,而後者則是窒息的,溫水煮青蛙將人慢慢轉變並同化,異端者則被徹底地邊緣化。

ジョン:俺をまっすぐに見返すようになったな、先生。

    強い男は好きだ。

マエダ:メガネがないからはっきり見えてない。

ジョン:セックスするには好都合だろ。

約翰 :你敢直接回瞪我了呢,老師。

    我喜歡強勢的男人。

前田 :我是眼鏡沒了所以看不清楚。

約翰 :這樣正好方便做愛。


(P.97)

這段對話又讓我跳進另一個眼鏡話題的洞中。

假設眼鏡是前田的象徵之一,失去眼鏡讓約翰開始覺得他變「強」了(承接前面的敘述,約翰原本是認為前田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擺脫文明向原始貼近的樣貌對約翰來說更為親切。

因為我深信這本漫畫處處都在強調雙面性(duality),那麼約翰會讓前田感到親切的對照物又是什麼呢?想了一陣子,其實漫畫開頭就畫了,便是由其他男人賦予的、約翰對文學的積極與好奇心,讓當時處於驚慌的前田對約翰起了同情,共同的語言讓前田願意跟著一個故事開場就把人爆頭的叛軍份子一起同行,若非如此,理想主義者的前田厭惡無謂的暴力和只為滿足本能的行為──可說是約翰的寫照,戰鬥與無愛之性的代表──當約翰如此表現,便會招致前田的冷眼。

兩方在精神上逐漸向彼此靠近、彼此認可的這段過程是非常隱晦的,但在漫畫中有許多佐證,當前田越是表現出他的侵略性(aggressiveness)、約翰越是表現出自己詩性的一面,他們就更能包容彼此。約翰把前田哄上床之前吟詩了一整頁討他歡心,或是前田盲目地尋找約翰之時不得已拿起武器,意外引發一場爆炸將他引至對方身邊。

回到上面生死本能的想法,也正是這種劇情安排讓我隱隱認為,或許倆人實際上象徵著個體的矛盾,唯有接納彼此與容許彼此,才能繼續走下去。前田與約翰的合體讓他們放下無謂的堅持,甚至聊起了未來的計劃*15。

此聯想遠遠早於驅力方面的聯想,記錄是為了寫明我的推敲過程,來自對一副眼鏡的好奇。

*15 承接註腳12與13,前田對約翰動真感情一說:這段床事後的閒聊令人心碎,約翰不出於性欲和欽羨,而是出於喜愛和愛惜注視著另一個男人,明知明天可能就是最後的一天,約翰卻要前田以後去和別的女人生孩子,再為那個尚未存在的孩子取名做「サクラ」或「桜」──一個由約翰取的名字,猶如此舉便能完成他創造下一個世界的心願,但他的願望與前田當下的想望是相悖的,想拋下一切與對方兩相廝守,是純情的前田墜入夢境前最後的想法,夢中的前田尋找著約翰,想與約翰一同過日,甚至還計畫著要領養某個孩子。


女性角色定位

來講講故事中的兩位女性配角,瑪奇(左)與拉拉*16(右)。對兩位主角來說,這兩個女人是他們自我完成路上的里程碑,無論正負。

照劇情順序來。

拉拉是親政府的年輕女性,身為議員的女兒(P.56),雖然生活不盡理想,但她有著其他人沒有的資源與特權,被保護在安全的特區(P.12),相信她生活中的不完美都是由恐怖份子造成,她在網路上向前田學習日文與外國的文化,嚮往哪一天能離開國家,與白馬王子在日本見面。

無論再怎麼呼喊,她的老師(前田)向另一邊狂奔而去、不再回頭,天真的想望變成絕望、帶有殺意的悲嚎,就連自己不切實際的夢想,也被恐怖份子所破壞。是他們摧毀了她的家園、是他們奪走了她網路上的戀人。

前田口口聲聲說自己與拉拉並非那種關係,但在他的夢中,認為自己被拉拉背叛的前田侵犯了她,她的幻影苦苦哀求前田的愛與原諒(P.90)。

對陷入個人英雄主義又後悔不已的前田來說,拉拉是他自身的天真和獸性單方面投射的對象,清醒的前田否認那樣的慾望,也將此視為己身的羞恥(作了那樣的夢後,前田接連看到正在性交的約翰與南而為此大發雷霆,只為滿足性欲的性行為對他來說是粗鄙不堪的)。

簡單來說,前田與拉拉對彼此幻滅,也對己身幻滅。

*16 日文原文為「ララ」,不確定為何青文版要翻譯成「拉芙」。


瑪奇與約翰一樣過去曾是政府的軍人,在自己的親人被殘忍殺害後加入另外一邊(P.113),在多是男人的戰場上,她已失去自己的性別,成為年幼遺孤的保護者、枉死冤魂的復仇者。

對照拉拉對前田的意義,約翰看著瑪奇,很難想像他是什麼心情,瑪奇或許是他不想成為又感到無比羨慕的人類,她在世上有著自己的目標,並守護著人類的下一代、下一個世界。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是廢物一樣*17。

有意思的是,認為自己除了打仗以外一無是處的約翰,卻為瑪奇和她保護的孩子在硝煙之中開創了一條不確定的未來(P.150),就算只是精神上的,那短暫的認同與結合對向來自貶的約翰來說,是一段神聖且美麗的經歷。

*17 只是我自己的猜測,約翰可能認為自己,或是男人這個性別比女人還不如;矛盾的是,他渴望男人卻又無法忍受他們負面的特質,即使想得到他們的愛,卻又認為自己只配得到男人的性。


角色姓名意味

日文版中,在故事主動揭示漢字寫法以前,都以片假名「マエダ」來代指前田。「前田要」這個名字的意涵,對使用中文的人來說應該很容易就能理解,無視助詞的「だ/田」,只讀字義,「前」可作「向前、前進」,「要」則是「必要、需要」。

故事中有兩次,約翰與前田同處洞穴通道中。第一次劇情揭露了前田的名字漢字的寫法(P.77),當時前田正對自己感到沮喪,他背棄了拉拉和自己捨下一切來到這個國家的目的,跟著一名性格高深莫測的男人逃難,他累得想要放棄,卻因為約翰鼓勵他「站起來、活下去」而持續堅持下去。

作為前後呼應,約翰在洞穴中即將因重傷獨自面臨死亡之時,前田來到了他身邊,要約翰「站起來、活下去」(P.164)。對總是身處黑夜的他們來說,僅僅一句鼓舞就足以讓他們再向前一步,再那麼一點點就能看見光明。

第一次的洞穴之行,原本不想再走下去的前田跟著約翰看見了另一端,隙縫中的光明。

第二次我就不擷圖了,也是與光明有關的意象。

約翰的日文寫法就是「ジョン」,原以為拼法會是比較大眾的John、Jon或Jean之類的,沒想到第二話封面拼出來是"Jhon",這個變異拼法較常出現在南美的哥倫比亞,自美蘇冷戰時期至今數十年間,哥倫比亞都深陷執政政府與各路左翼武裝份子以及毒梟的內戰之中。

(很難說背景絕對100%就在哥倫比亞,我查了故事中出現的幾個城市名稱──受到日文拼音的重重阻礙──能查到的一個在斯里蘭卡,一個在亞美尼亞)

約翰這個最廣泛的菜市場名,源自猶太名Yohanan,字義為"YHWH has been gracious",多種大同小異的講法,大致上能翻譯作「神恩」「神賜」「耶和華/雅威之仁慈」。

我對約翰的取名可能猜測有三:

1. 以大眾之名表大眾之苦

2. 神祕主義與角色設定之連結,即角色的能力與本能,並非原罪,而是「神賜」,或是整段經歷為「神恩」

3. 上一點的延伸,相對於「前田要」成為約翰活下去的動力,約翰對前田而言是神所賜予的。

雖然想仔細看過每個有名字的角色,但...老實說,我真的看不懂,像是ナン、マチ、レン、ララ這幾個角色,不確定背景的情況下,在試圖搞懂拼法的階段就卡住了。有沒有人要來啟蒙我這個日文N87一下?  


其他未解的疑惑

Jhon死於2018年的墓碑

第二話的封面圖,如圖所示是穿著喪服的前田拿著步槍站在一塊墓碑之前。

看過由網民提出的前田單方面穿越時空去拯救死去的約翰理論,個人沒往那邊想。

順帶一提,單行本和電子單話版的封面圖有幾張長得不太一樣。

黑紅米字旗

旗色有很多解釋,黑色經常代表無政府,紅色可能是革命、抵抗、或與共產主義有關。米字排列則應該有合眾、融合的意思(看看他們兩個!)

我查了一下哥倫比亞的民族解放軍(Ejército de Liberación Nacional,簡稱ELN),其旗樣便是平行紅黑各半(哥倫比亞有多個革命武裝組織,多與共產黨有關連,ELN現今仍然存在)。

這段引用村上春樹『風の歌を聴け』《聽風的歌》開頭文前半段:

完璧な文章などといったものは存在しない、完璧な絶望が存在しないようにね。

完美的文章並不存在,就像完美的絕望並不存在一樣。

行文將完美的「文章」改為完美的「信賴」。我也不確定是角色剛好在談村上春樹而有此發言,或有什麼特別意義。約翰說自己無法理解村上春樹,實際上應該是要前田不要輕易相信自己。

又把P.68拉出來。在我迷失於這本漫畫中,尋找一切線索時的一時發想:蛇代表了什麼?

在前田質問約翰身體上的變化之後,三條蛇陸續現身攻擊,被前田用他的超能力所斬殺。

蛇因攻擊性與毒液被視作死亡與危險的象徵;蛻皮之習性令人聯想到重生和無限;宛如雄性性徵的蛇之型也使人類將其視為生殖與性慾、誘惑的化身;在現代醫學與某宗教中亦將其視為醫治之象徵。

我說,是不是很像約翰?

或許前田用意念斬殺的蛇正是約翰,或該說,約翰的一部分。兩人相遇後,約翰逐漸失去能力,也從自己選擇的征伐深淵之中所解放。

欸欸,約翰也為前田殺死了蠍子(P.76),那蠍子又代表了什麼?

作為同樣危險具攻擊性的生物,阿茲提克文化中蠍子是火神希烏特庫特利(Xiuhtecuhtli)的使者,因其蜇傷會造成灼熱痛感。

在某些地區,蠍子代表母性與守護,埃及神話中,女神塞爾克特(Serket)以七隻蠍子保護受到迫害的女神伊西斯(Isis)與其子荷魯斯(Horus)。

星座中蠍子代表性慾,密宗中蠍子代表力量與轉變,伊索寓言中蠍子代表了本性難改等等等等...資訊太多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分辨呀!

書中的前田有多次「醒來」的情節,算了一下總共有五次之多。

三次他被喚醒(?),兩次自己醒來,其中有三次他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姑且說是被喚醒,實際的表現方式比較偏向是前田處在清醒與夢境的邊緣,是夢、記憶抑或是真的有人在呼喚?先前提到約翰自述聽得到聲音,相比約翰有意識到,或許前田也有聽到什麼,只是無自覺。)

雖然有可能只是時間和場景結合劇情轉換的手段,但主角的意識斷裂讀來有些微妙,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但我也難以構築任何有說服力的推論(難不成是我想太多?)

這故事主要就五話,前田醒了五次,如果再看0話,讀者視角切到約翰那邊,0話一開始也是約翰被呼喚自己的聲音給叫醒。

這個「清醒」和「呼喚」究竟有何意味又該如何連結?我至今仍想不透...或許能歸類於約翰與前田之間的神秘聯繫?




結語

最後想寫一下故事的結局。

說到底,一部分也是出於想知道陀螺會不會停下來*18,我才主動再次走進這個迷霧一般的作品中,敘事刻意的模糊與斷層,令人在迷離中揣度又臆測。至此,我的結論會是很老套的「已經不重要了」,但還是能看看幾個我曾經想過的故事終局。

*18 電影《全面啟動》(Inception)中主角用來分別夢境或現實的陀螺。

快樂的(死亡)結局與多難的(延續)結局:

第五話中,主角所在的反抗軍小鎮深夜遭到政府空襲(P.134),白天政府軍開始進攻,約翰與反抗軍成員在外圍交戰並拖延時間,前田被安排搭上居民逃難的卡車,前往國境好逃回母國,但前田堅持要找到在外作戰的約翰,一人獨自在後有追兵的絕境下開車尋找,最後找到被炸落的山岩壓頂的約翰──該話劇情大致上是這樣。

若像遊戲一樣標記一個分歧點,約翰與前田雙雙在同一個命運之山走到極限,拿起武器卻不願使用的前田想起約翰說過自己會獨自死去的話,他也會像那樣子死去嗎?就算只是一晚,但他們明明相愛過,如果能想著那個人而死去的自己,還是孤獨一人嗎?而瀕臨死亡的約翰,也在永遠閉上眼以前,承認自己還是愛著這個狗屁倒灶的世界。

マエダ:ジョン...俺はどう見える?戦えないクズかな?

ジョン:笑顔をずっとみていたい、もっと早く知っておくべきだった...

    俺は?今の俺はどう見える?青年?じじい?

マエダ:俺にはジョンにしか見えない。

前田 :約翰...我看起來怎樣?像是不能打仗的廢物嗎?

約翰 :我想一直看你笑。我早該發現這個事實才對...

    我呢?現在的我看起來如何?像青年?還是老頭?

前田 :在我眼裡,你就是你。


(P.139-140)

或許他們死於此時此刻也不過如此,倆人雙雙悄悄地消逝於戰場上,在氣息消弭的最後一瞬思慕著他們心中的愛情。如約翰所說,死亡才是最好的落幕。

又或許真如故事所示,他們的旅程注定要繼續走下去,注定攜手回到前田熟悉的國度,在垂垂老矣之中穿梭日月,卻凍結時間,心留戰地?*19

前面都有看的話,可能可以猜到我對這個故事真正的想法。整個故事的核心在我眼中是與痛苦和己身的抗衡,故事安排由0話做收尾,即宣示著世界再來、風雨再臨、悲喜再生,直至個體意識的終結以前,這種戰爭無止亦無休。

就讓我引用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Also sprach Zarathustra)來作收尾:

一切都重新再來,一切都永遠存在,一切都用鏈子連結起來,用線穿在一起,相親相愛,喔,這樣,你們才喜愛世界。

你們這些永恆的人,請永遠而且時時刻刻都喜愛這個世界,而且你們也要對痛苦說,消逝吧,但要回來!因為一切快樂都要求──永恆!

錢春綺譯, 2014,大家出版


最後,感謝閱讀,感謝畫出了這個故事的西田先生。


*19 我有想過可能整個故事是前田的創傷症候群顯像,所以他才常常在故事中「醒來」並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這個猜測與第五話中的夢境符合,但這麼想來,約翰也是其創傷歷史的一部分,對我來說有點哀傷。說是「顯像」不代表故事中的情節沒有發生過,可能說是經主觀解讀甚至扭曲過的回憶會比較好吧──但我還是傾向認為故事是線性發生,而非角色的意識/想像/回憶重現。



我抱怨一下,日文電子版180頁,青文電子版179頁,少那一頁整個翻頁排版亂掉,用雙頁模式看的話超級不順。先生好歹也是有在分鏡上注重翻頁效果的。已和青文反應,但不知道會不會改。

2023.10.18 反應後青文已經修正,當前版本183頁。本文標頁一同作出修改。除了扉頁以外加入封底以及書衣下的黑白封面/底。

海巡過台灣各大書商,BOOKWALKER、讀冊、博客來、READMOO、金石堂已改;RAKUTEN台灣、RENTA台灣、PUBU尚未修改,如果有和這幾間購書的人可能要留意一下。


參考書籍


請容我偷懶用一張圖片帶過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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