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肉的分歧：N+C《SWEET POOL》

sweet p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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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T版甜池的改良介面和咎狗幾乎相同，同樣是完全無碼，且在破台後附贈全體製作人後記。Steam刪減版標價約11~12鎂（外購DLC約4鎂），JAST商城無DRM版標價為19鎂。

歲月如梭，時至今日我對甜池的記憶比另外二作（咎狗和DMMD）還要少，這次相當於是全新入場，唯一的記憶只剩下「肉塊」。

印象中JAST表明過甜池銷量不足以提供第二語言，這次我是直接讀英文。由於日文聽力太渣，下面提到某些遊戲內特有名詞，除了我流中譯以外會再加上英譯單字，日文標示的部分要是不小心寫錯，麻煩不吝指教🥺

劇透很多，謹慎前進。

就讀天主教學校的青年，崎山蓉司，因病而留級一年，總是身體虚弱又作息不良的他，在復學後，與令人退避三舍的同班同學城沼哲雄有了接觸。在那之後，蓉司的身體開始起了變化，似乎只有他能看到的血紅色幻影，與不時襲來令人羞恥的生理慾望，難不成是他又患上了什麼疾病？又或是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

以《創世記》(Genesis)中所多瑪(Sodom)與蛾摩拉(Gomorrah)之毀滅為引，甜池的世界將具有智慧的生命一分為二：以神之形象所塑造的「人類」，以及被神罰所拒絕的「裏之存在(内なる存在/Inner Beings)」。

後者微小的意志與願望，甚至能說是詛咒，透過漫長地寄生在普通人類的社會中，冀望有朝一日，他們能像過去曾經捏塑己身的神一樣，以悖德的方式創造出下一代、孕育出屬於他們自己的「純粹的結晶(純成/Purebreed)」──諷刺的是，這群「自由之民(自由なる民/The Liberated)」的彌賽亞(Messiah)，最終亦是以人類的形象而存在，以對神的挑釁來說，可說是極度卑微。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能說這些被遺棄的存在，終究渴望著以天父(Jehovah)賦予之型而活，換言之，他們這群人最終的目標，或說嚮往，就是能夠「成為人類」以及「受人所愛」。

而「裏之存在」究竟本質為何？廣泛視之能指代「邊緣之物」或「千夫所指之物」的集結體，然而在遊戲中，縱觀所有的文本線索，我想最接近的解釋只能說是「同性情慾」了（更準確地說是「男性之間的情事/渴望」…畢竟是BL遊戲🤷）

在聖經詮釋之中，有一派廣受流傳但頗為荒謬的說法，即所蛾二城之墜落起因乃為人民道德淪喪之風氣，尤以同性性行為最甚（㚻姦「Sodomy」一詞即源於所多瑪之名），故神降下硫磺與火炎之刑，以烈焰燒毀土地上所有的生物。

故事中雖也有提到洪水滅世，但幾乎所有提及裏之存在起源與意圖的文字，都與二城毀滅有關，甚至在蓉司的夢境中也感受到被火焚燒的情境（引用英版遊戲文字，略為精簡過）：

It reeked of gasoline. The air was so hot, he could scarcely breathe. His lungs burned every time he tried. Through his blurry vision, he could make out shades of red and black mixed together. It was sweltering. He could hear what sounded like the wind howling. Then he realized that he was surrounded by flame.

（這個夢境看似是有關蓉司童年的車禍，但蓉司身上並沒有任何燒傷的疤痕，可見那不完全是他的回憶。）

無論透過何種方式，被裏之存在寄生的宿主們，大部分的「雄性(オス/Male)」可以過著與普通人類無異的生活，而「雌性(メス/Female)」那有如生理期的悲慘體驗，還有被噁男追求騷擾的創傷經歷以及對身邊雄性、普通男性的負面影響，就是此故事的主軸之一。

那些和裏之存在相容性高的宿主，在遊戲中的對照項目實在不多，淺顯觀察即是那些孤獨且格格不入之人，在姑且稱之為「性徵」的現象出現後，生理徵兆更迫使他們意識到自己異於常人的事實──對原本應該是人類且非情願的宿主們而言，將他們拉入同樣地獄中的裏之存在，如上所言，是宛如詛咒一樣的對象。

承續咎狗追求自由意志的主題，甜池探索的，是被天性拘束之下的思想自由，接受自我，抑或與之抗拒。在遊戲中僅有本能與理智的選項，此故事詰問的不僅僅是人自身的靈肉掙扎，而是「當你別無選擇的時候，你如何接受自己的命運？」

在遊戲中，有幾個角色分別提到一種因筆誤而生的傳說生物「蟻獅(Myrmecoleon)」，其擁有獅子的頭和螞蟻的身體，具有獅子的嗜肉性和螞蟻的消化器官，是為出生就必定消亡的物種。此一悲劇的生物不僅僅是點出了裏之存在的生命本質，也是整個故事的象徵。

甜池的結局，只有if壞結局，和蓉司為自己「作出抉擇」的結局，可說真正的路線從頭到尾就只有蓉司與哲雄。蓉司的抉擇，也只有承認自己非人的事實，又或是繼續堅持自己身為人類的身分。

蓉司與哲雄都是難以融入社會的角色，雖然曾經為人，有著人類情感，卻不再是人。

從小經歷流離失所與恣意凌虐的哲雄，很早就接受自己的不同，並對蓉司承認，在最開始，蓉司在他眼中只是他想要獨佔的雌性，是裏之存在促使他產生衝動與保護欲，也正是哲雄的主動接近，才讓蓉司體內的生殖本能就此甦醒。

不善溝通的兩人認知天差地遠，造就了極為慢熱的故事節奏，直到最後，就算蓉司接受了哲雄，他們倆人也不曾稱這段被無法掌控之事物而催生的親密是所謂的「愛情」。

「如果有一天能像朋友一樣出去玩會怎麼樣呢？」蓉司也曾那麼想過。

悲哀的是，在裏之存在的影響下，他們之間不曾也來不及有那種選項。但至少在最後，他們結束了原本心靈上的孤獨。結局對於「愛」與「傳承」的呈示不只是令人啞然，更令人惆悵。

與渾然天成的哲雄不同，原本是普通人類的善弥，其「第二性」是口服過去的純成「恩主大人(恩主様/The Benefector)」聖體而產生。

即使他出生黑道家族，但他仍有家庭的關愛與支持，強迫植入裏之存在，他被改造成殘缺的雄性，除了外貌的變異以外，每日必須經受猶如雌性的身體疼痛。父親的扭曲期待，和長期身體上的束縛，造就了善弥的古怪偏激行徑。他痛恨父親改變他的身體，但同時還是無法抗拒本能的呼喚。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在本能線中，蓉司與善弥身處類似的悲劇，他們都是裏之存在這個群體意識的犧牲者。

相較於善弥，睦這個人類代表兼友人役就沒那麼有趣，在故事結構上填空，並對整個設定加以補充。聲優表現很棒就是了。

另一位人類代表，翁長家族的侍從姬谷，反而在遊戲故事中擔任更有意思的位置。看到最後，我不禁認為同屬裏社會的姬谷是隱性第二主角，如果被餵肉，說不定相容性很好，他是絕望而後重生的人，並藉由另一種型式找到了代替的家庭、有了他在乎的人，可說他的願望已經成真，但就如蓉司最後的體悟：「沒有一切是永遠的。」

姬谷即使生為人類，也沒有找到所謂的天堂。

即使是想要逃避，也沒有所謂永遠。

重讀一遍，我對甜池的評價依舊是蠻高的（回去看自己以前菜味滿滿的心得，也是讚不絕口）不管是閱讀蓉司逐漸失常的日常，或是我個人覺得過程中最有趣的，針對宗教象徵和角色定位做理論上的揣測和連結。

在一個主題普遍能被理解、融會貫通的故事上暴露過多自我設定大概是唯一的敗筆，特別是上屋，原本好好一個擺在那邊讓人看了就會感到不寒而慄的笑面虎角色，到最後淪為解釋役，真的是非常可惜。

過去對甜池的結局感到非常哀怨，為什麼世界不是更好的樣子呢？為何他人不能如我所願呢？十幾年後，年長也開始衰退的我，已經懂得，有些事就是如此、也不過如此，多言無益又何必再費口舌？盡自己身心靈可能過得最好，已然足矣。

不影響評價的設定劇透小細節

最後，針對遊戲中「寄生途徑」，寫得最明確的方式就是兩種：
1) 純成割肉（還是產肉再餵食？都懷疑是不是英文有翻錯，怎麼看起來好像兩種都可以）
2)純成/雌性與普通人交配(mate)可以散播寄生──文本沒有說明，是與其交配的普通人會因此感染，抑或假設純成和雌性與普通女性共同生子（是說純成有生殖能力嗎），能將裏之存在傳至他們的男性子嗣身上。

（下為沒看其他衍生周邊的碎念）

我會有此疑問，是因為若真如遊戲中所指，雌性數量少到久久出現一個就天下大亂紛爭四起，最後一個純成真身又被保護得好好的，那他們究竟要怎麼傳播？（當然是可以假設翁長家族祀奉的恩主大人被討伐的時間點與遊戲故事的時距不算很長，可能在15~25年以內，剛好就是主角們長大成人的這段期間）

參考純成出生的情況，還比較能夠想像蓉司被寄生的起點，蓉司應該是雄性父親和普通女性的子嗣，照理來說他應該是普通人，他可能是3) 極為極端的情況，蓉司的父親臨死前犧牲身體，同時蓉父的裏之存在也轉移至蓉司身上，並將他轉化為雌性（我會這樣詮釋，可以見上面引用那段遊戲內文，當下蓉司看到紅黑色混和的肉塊就是他的父親試圖拯救自己的孩子，那些肉塊進入他的身體後，他就看見自己被火燃燒的景象）

啊...所以被原生父母拋棄的哲雄到～底是怎麼被寄生的？難不成是自由之民偷偷跑進去他家把不知哪來的純成肉餵給他吃？

或是其實哲雄的父母情形也和蓉司的相似？

絕不可能是遺傳就是了，要是靠雄性與普通女性交配就可以，那他們早就可以透過拼命和外人生孩子來提高雌性的產量（遊戲中有講明，蓉司是數十年來唯一的雌性，再沒有純成的話，他們那一區域的裏之存在傳承將近滅絕） 想到這邊，不禁猜測，或許上屋原本也是一條if線吧？相較不一定會成功、只能成功一次的純成，何不先把難得的雌性關起來，在成功懷上純成以前，讓蓉司去感染自由之民中有意願的普通人？

──我這樣想是不是很邪惡？

我應該十幾年前也有過這個猜測，純成只會是紅色眼珠，是不是和另一作有關連？嗯？

寫這一串，其實我只是想說設定好像有點不太嚴謹。又或是語言隔閡導致我解讀錯誤？

差點忘記講，這次的配樂風格近似咎狗，也是十分出色，善弥的主題曲strain表現出的扭曲與亂躁，令人聽了心情非常愉悅。